第九十一章夜市游玩
第九十一章夜市游玩
漫长冬季的最后一点小尾巴已经来临,赤都的冰雪仍然没有融化殆尽,繁华大街巷内的雪倒是得到了很好的清理,可郊外乡野处的积雪仍有半尺深度。
晚上的赤都夜市照样繁华,星程跟着董溪身侧,对身边这些充满民俗和市井气息的街巷既好奇又微怯。
虽然从小到大,也曾微服来过几次赤都闹市,但那时去的时候都是大白天,没有夜里这样灯火通明热闹非凡的场景。
不过,星程幼时也来过一次繁闹的夜市。
但那都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,星程连带他来夜市的人都忘了。
只记得那个人当时穿着一袭白衣,走起路来飘飘然然,像栀树上开得曳曳的一朵栀花。
那个神仙哥哥一样的男人,把他从莫大的悲伤中拉了出来,带他在夜市上,看杂耍、捏糖人、买他从未吃过的糖葫芦
最后,神仙哥哥把他送回了灵堂,只道是要去给他买点橘子就走了。
留星程一个人在灵堂里,从晚上等到了天亮,都没有等到橘子,更没有再等来神仙哥哥。
杂耍、糖人、葫芦、神仙哥哥......好像都只是星程的一个梦,梦醒了,这所有的甜蜜、热闹、温柔,就通通都消失不见了。
只余下空荡荡的灵堂、母亲庄严却冰凉的棺椁、以及父亲的厌恶和疏远,还有......十年如一日的冷落和孤独。
想到这里,一滴清泪竟不知不觉地自星程的眼角滑落。要不是一阵冷风扑面吹来,星程还真没发觉自己流泪了。
“殿下,你看那边。”
董溪别过头唤星程,星程连忙随手抹走了脸上的泪痕,挤出一个浅笑顺着董溪指的方向看。
仅仅看了一眼,星程就恍惚了一下——师父指向的方向,围着大圈大圈的人,但即使是这样,星程还是能看到那些时不时漫出来的火光、听到人群不间断的雀跃。
那边,正在耍杂技。
正怔忡时,董溪又说话了:“殿下,赤都夜市城的杂耍很精彩,臣带殿下去看看如何?”
看杂耍?幼时神仙哥哥带他来夜市,做的第一件事也是看杂耍。
那时候的星程年幼,还被那些喷出的火舌吓了一跳。那时候被吓到了的星程下意识地钻进了神仙哥哥的怀里,被神仙哥哥摸着后脑勺温声安慰了好久才敢转过头。
“好。”
两人好不容易挤进了人群,刚在离表演最近的场地站定,就有一条火舌星子猛地向星程袭来。
纵使他知道这些杂耍演员吐出的火焰不会伤害到他,但星程还是被吓得径直把头往董溪肩窝里埋。
他埋头顿了一会儿,正要起来向师父道歉,可募地有一只温厚的手覆在了他的后脑勺上。
那只手轻轻地拍了拍他的头,复而又缓缓地顺了顺他的头发。
星程忽然就愣住了——这个感觉,好熟悉!
他贪婪地继续把头埋在董溪的肩膀上,留恋那个温柔的抚摸。周围的火热和沸腾在此时似乎都屏蔽了,他的世界里,只余下那个宽大舒服的肩膀,和那个温柔的抚摸。
他们置身在人群中,人门的欢呼和火焰燃烧的吵闹,都无法阻止星程听到董溪磁性的声音:
“殿下,吓到了?”
董溪有些诧异,他本是想带星程来看看杂耍,没想到这破杂耍会把星程吓成一个宝宝。
见星程仍然埋着头,不肯抬脸,董溪只好笨手笨脚地开始给他顺毛,并不自觉地说了一句哄孩子的名言:
“呼、呼噜呼噜毛?吓不着?”
他感觉身旁的星程似乎是短暂地僵硬了一下,随后便立即抬起了脸。
他看着星程欲言又止的样子,正想要开口问些什么,就听星程缓缓的发问:
“师父,我们下一步,玩什么?”
董溪思索片刻,眼睛一转,就看到对面被抱着的小孩手里拿着一根小鹿状的糖人,于是神神秘秘道:
“殿下,臣带你去买一个好看又好玩的物件!”
像糖人这样新奇的玩意儿,小孩子们都喜欢,星程肯定也喜欢!
董溪激动地拉着星程溜出了人群,扫视寻找着捏糖人的摊子。那处摊子是个开了几十年的老摊了,捏糖人的是一个年迈却身体硬朗的老人。
之前董溪来夜市玩的时候,并未去买过糖人,毕竟他在自己的世界就已经捏过很多次糖人了。糖人对他来说,不算是什么稀奇物。
于是当那个捏糖人的老爷爷说曾见过董溪时,董溪是懵着的。“小伙子,老朽曾见过你啊?”那老爷爷一边搅动着麦芽糖一边端详着董溪。
“老人家莫非是看错了?我之前并未来过您的糖人摊。”董溪淡淡地回应道。
他的确是没来过,所以对老爷爷的言语并未在意太多。
倒是星程却暗自留意着老人的语言和神色,因为这个糖人摊他记得清清楚楚——之前神仙哥哥带他来的糖人摊,就是这个老人家守着的!
只见那老人家摇了摇头,眼睛一直没离开董溪,喃喃道:“老朽摆摊这么多年,头一次看见像公子这般雅致的人,绝不可能看错,更不可能记错。”
董溪见这老人家一副谁都不准挑衅他的记忆力的样子,摇头笑笑,对他的话一笑置之了。
此时,星程却开口了:“爷爷,您是什么时候见过我师父的啊?是什么样的场景让您记得这么清楚?”
一说到此,董溪疑惑了,可那老人家却来兴致了:“那得有快十年了吧,好像是……八年前吧,先皇后仙逝的那段日子。”
听到这个数字,星程的心怦怦跳得厉害了起来。
算算日子,那个神仙哥哥带他来夜市的那一次,正是八年前!
国母薨逝,本是举国哀悼的国丧。
可芷懿先皇后在世时曾说过:她去世后,举国上下不得号丧,一切红白喜事、欢庆夜市照旧。
所以也就有了宫内白帘高挂,宫外沸腾如常的奇异场面。
只不过宫外的人们在“欢庆”时,不少人脸上都挂着或明或隐的泪痕。
那老者继续说:“那时候这公子穿着一袭白衣,怀里还抱着一个......约摸十岁的孩子。那孩子也生的是玲珑剔透,应该是刚哭过,脸上带着泪花,漂亮极了!”
他上下又看了董溪几眼,喃喃道:“不对不对,那时候那公子就已经和您差不多大了,十年都快过去了,他不可能一点变化都没有。”
老者长叹一声,搅出厚厚的糖膏开始打旋,朗声叹道:“或许真是老朽眼花看错人咯——”
白衣......孩子......星程慢慢扭头看着正发懵的董溪,莫名就有些恍惚了。
过了这么久,他早就已经忘了那个和他仅仅只有一面之缘的哥哥长相如何。
他的记忆里,只余下神仙哥哥离开时,那飘飘然然的翩迁背影。
可师父......真的和他好像。
无论是师父带他看杂耍,还是温柔地抚摸他的后脑勺来安慰被吓到的他,或是这位老者说得话......种种这些给星程的感觉,都太贴合那个哥哥了。
接下来的几项游玩,星程都是愣愣的。
他一直都在努力地搜寻着神仙哥哥的身影和音容,可他越是努力回想,那个形象,却愈加朦胧。
“殿下。”董溪唤他时,星程才回过神来。
星程这才发现,自己已经不知不觉把手里的糖人吃了一大半。老人捏的那个镂空的猫咪娃娃,已经被星程吃掉了一个猫头。
“殿下怎么魂不守舍的?”
星程嚼碎口中的糖,糖甜,但不粘牙,星程吹糖人的时候气息把握得很好,让老人捏出的猫咪薄而不破。
他呆呆地看着灯火阑珊下,董溪俊雅的面孔,不自觉地想要调戏一下自己的师父,于是便道:
“师父,这是在外面,您还是换一个称呼吧,不要叫徒儿‘殿下’。”
“呃......”董溪微愣,猛然让他换一个称呼,还真不知道该叫星程什么。
见面前的人再发楞,星程便不紧不慢的施压道:“太傅,本殿给你三秒钟的时间,你想一个对本殿的日常昵称,好吗?”
“啊?”面对徒然以储君身份压制他的星程,董溪讶然无措。
“三。”星程声音平淡。
“殿下,臣。”董溪内心惶恐。
“二。”星程穷追不舍。
“我......”董溪失了分寸。
“一。”最后一声尘埃落定,董溪几乎是脱口叫出——
“阿程!”
彼时,天边炸开了一簇烟花。听到这个称呼的星程,嘴角缓缓上扬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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漫长冬季的最后一点小尾巴已经来临,赤都的冰雪仍然没有融化殆尽,繁华大街巷内的雪倒是得到了很好的清理,可郊外乡野处的积雪仍有半尺深度。
晚上的赤都夜市照样繁华,星程跟着董溪身侧,对身边这些充满民俗和市井气息的街巷既好奇又微怯。
虽然从小到大,也曾微服来过几次赤都闹市,但那时去的时候都是大白天,没有夜里这样灯火通明热闹非凡的场景。
不过,星程幼时也来过一次繁闹的夜市。
但那都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,星程连带他来夜市的人都忘了。
只记得那个人当时穿着一袭白衣,走起路来飘飘然然,像栀树上开得曳曳的一朵栀花。
那个神仙哥哥一样的男人,把他从莫大的悲伤中拉了出来,带他在夜市上,看杂耍、捏糖人、买他从未吃过的糖葫芦
最后,神仙哥哥把他送回了灵堂,只道是要去给他买点橘子就走了。
留星程一个人在灵堂里,从晚上等到了天亮,都没有等到橘子,更没有再等来神仙哥哥。
杂耍、糖人、葫芦、神仙哥哥......好像都只是星程的一个梦,梦醒了,这所有的甜蜜、热闹、温柔,就通通都消失不见了。
只余下空荡荡的灵堂、母亲庄严却冰凉的棺椁、以及父亲的厌恶和疏远,还有......十年如一日的冷落和孤独。
想到这里,一滴清泪竟不知不觉地自星程的眼角滑落。要不是一阵冷风扑面吹来,星程还真没发觉自己流泪了。
“殿下,你看那边。”
董溪别过头唤星程,星程连忙随手抹走了脸上的泪痕,挤出一个浅笑顺着董溪指的方向看。
仅仅看了一眼,星程就恍惚了一下——师父指向的方向,围着大圈大圈的人,但即使是这样,星程还是能看到那些时不时漫出来的火光、听到人群不间断的雀跃。
那边,正在耍杂技。
正怔忡时,董溪又说话了:“殿下,赤都夜市城的杂耍很精彩,臣带殿下去看看如何?”
看杂耍?幼时神仙哥哥带他来夜市,做的第一件事也是看杂耍。
那时候的星程年幼,还被那些喷出的火舌吓了一跳。那时候被吓到了的星程下意识地钻进了神仙哥哥的怀里,被神仙哥哥摸着后脑勺温声安慰了好久才敢转过头。
“好。”
两人好不容易挤进了人群,刚在离表演最近的场地站定,就有一条火舌星子猛地向星程袭来。
纵使他知道这些杂耍演员吐出的火焰不会伤害到他,但星程还是被吓得径直把头往董溪肩窝里埋。
他埋头顿了一会儿,正要起来向师父道歉,可募地有一只温厚的手覆在了他的后脑勺上。
那只手轻轻地拍了拍他的头,复而又缓缓地顺了顺他的头发。
星程忽然就愣住了——这个感觉,好熟悉!
他贪婪地继续把头埋在董溪的肩膀上,留恋那个温柔的抚摸。周围的火热和沸腾在此时似乎都屏蔽了,他的世界里,只余下那个宽大舒服的肩膀,和那个温柔的抚摸。
他们置身在人群中,人门的欢呼和火焰燃烧的吵闹,都无法阻止星程听到董溪磁性的声音:
“殿下,吓到了?”
董溪有些诧异,他本是想带星程来看看杂耍,没想到这破杂耍会把星程吓成一个宝宝。
见星程仍然埋着头,不肯抬脸,董溪只好笨手笨脚地开始给他顺毛,并不自觉地说了一句哄孩子的名言:
“呼、呼噜呼噜毛?吓不着?”
他感觉身旁的星程似乎是短暂地僵硬了一下,随后便立即抬起了脸。
他看着星程欲言又止的样子,正想要开口问些什么,就听星程缓缓的发问:
“师父,我们下一步,玩什么?”
董溪思索片刻,眼睛一转,就看到对面被抱着的小孩手里拿着一根小鹿状的糖人,于是神神秘秘道:
“殿下,臣带你去买一个好看又好玩的物件!”
像糖人这样新奇的玩意儿,小孩子们都喜欢,星程肯定也喜欢!
董溪激动地拉着星程溜出了人群,扫视寻找着捏糖人的摊子。那处摊子是个开了几十年的老摊了,捏糖人的是一个年迈却身体硬朗的老人。
之前董溪来夜市玩的时候,并未去买过糖人,毕竟他在自己的世界就已经捏过很多次糖人了。糖人对他来说,不算是什么稀奇物。
于是当那个捏糖人的老爷爷说曾见过董溪时,董溪是懵着的。“小伙子,老朽曾见过你啊?”那老爷爷一边搅动着麦芽糖一边端详着董溪。
“老人家莫非是看错了?我之前并未来过您的糖人摊。”董溪淡淡地回应道。
他的确是没来过,所以对老爷爷的言语并未在意太多。
倒是星程却暗自留意着老人的语言和神色,因为这个糖人摊他记得清清楚楚——之前神仙哥哥带他来的糖人摊,就是这个老人家守着的!
只见那老人家摇了摇头,眼睛一直没离开董溪,喃喃道:“老朽摆摊这么多年,头一次看见像公子这般雅致的人,绝不可能看错,更不可能记错。”
董溪见这老人家一副谁都不准挑衅他的记忆力的样子,摇头笑笑,对他的话一笑置之了。
此时,星程却开口了:“爷爷,您是什么时候见过我师父的啊?是什么样的场景让您记得这么清楚?”
一说到此,董溪疑惑了,可那老人家却来兴致了:“那得有快十年了吧,好像是……八年前吧,先皇后仙逝的那段日子。”
听到这个数字,星程的心怦怦跳得厉害了起来。
算算日子,那个神仙哥哥带他来夜市的那一次,正是八年前!
国母薨逝,本是举国哀悼的国丧。
可芷懿先皇后在世时曾说过:她去世后,举国上下不得号丧,一切红白喜事、欢庆夜市照旧。
所以也就有了宫内白帘高挂,宫外沸腾如常的奇异场面。
只不过宫外的人们在“欢庆”时,不少人脸上都挂着或明或隐的泪痕。
那老者继续说:“那时候这公子穿着一袭白衣,怀里还抱着一个......约摸十岁的孩子。那孩子也生的是玲珑剔透,应该是刚哭过,脸上带着泪花,漂亮极了!”
他上下又看了董溪几眼,喃喃道:“不对不对,那时候那公子就已经和您差不多大了,十年都快过去了,他不可能一点变化都没有。”
老者长叹一声,搅出厚厚的糖膏开始打旋,朗声叹道:“或许真是老朽眼花看错人咯——”
白衣......孩子......星程慢慢扭头看着正发懵的董溪,莫名就有些恍惚了。
过了这么久,他早就已经忘了那个和他仅仅只有一面之缘的哥哥长相如何。
他的记忆里,只余下神仙哥哥离开时,那飘飘然然的翩迁背影。
可师父......真的和他好像。
无论是师父带他看杂耍,还是温柔地抚摸他的后脑勺来安慰被吓到的他,或是这位老者说得话......种种这些给星程的感觉,都太贴合那个哥哥了。
接下来的几项游玩,星程都是愣愣的。
他一直都在努力地搜寻着神仙哥哥的身影和音容,可他越是努力回想,那个形象,却愈加朦胧。
“殿下。”董溪唤他时,星程才回过神来。
星程这才发现,自己已经不知不觉把手里的糖人吃了一大半。老人捏的那个镂空的猫咪娃娃,已经被星程吃掉了一个猫头。
“殿下怎么魂不守舍的?”
星程嚼碎口中的糖,糖甜,但不粘牙,星程吹糖人的时候气息把握得很好,让老人捏出的猫咪薄而不破。
他呆呆地看着灯火阑珊下,董溪俊雅的面孔,不自觉地想要调戏一下自己的师父,于是便道:
“师父,这是在外面,您还是换一个称呼吧,不要叫徒儿‘殿下’。”
“呃......”董溪微愣,猛然让他换一个称呼,还真不知道该叫星程什么。
见面前的人再发楞,星程便不紧不慢的施压道:“太傅,本殿给你三秒钟的时间,你想一个对本殿的日常昵称,好吗?”
“啊?”面对徒然以储君身份压制他的星程,董溪讶然无措。
“三。”星程声音平淡。
“殿下,臣。”董溪内心惶恐。
“二。”星程穷追不舍。
“我......”董溪失了分寸。
“一。”最后一声尘埃落定,董溪几乎是脱口叫出——
“阿程!”
彼时,天边炸开了一簇烟花。听到这个称呼的星程,嘴角缓缓上扬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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